·Glorious World
写在最前:
文内涉及枪械内容全是作者脑补,请勿较真。
^q^看看就好。看了忘了就好【
1)
透明的空气里飘散着制造出干冷效果的分子。
床沿的控制器上,显示着正在运行中的空调的温度。
16℃。
在最炎热的夏天也很少需要的温度,在现在这个严寒的冬日,却被人调整到了制冷,16℃。
房间的主人似乎要拒绝一切的光线进入,在看来怎么都是难得一见的绝好天气的今天,有着隔光效果的厚重窗帘,依旧完成着它重要的使命般,将窗口的阳光完全隔绝在了玻璃之外。
略显凌乱的房间里,摆放着主人的日常用品。书桌上有常用的笔记本,两支铅笔正互相依靠着,站在蓝色的笔筒里。书桌的上方是简易的书架,上面除了学生必备的教科书,还摆满了各式的小说,漫画。而在最侧边,是一大厚叠的篮球杂志。在最里边,积着一层薄灰的角落,躺着一个许久不再滚动的篮球,旁边躺着的是翻到了一半的杂志。
在这个怎么看都只是个,大概是热爱着篮球的普通中学男生的房间,却有着最大的违和点。木质的地板上,洒满了弹匣和未装入的子弹。
只看一眼也能确认是并非玩物的真货。
这时房间里发出了久违的声响。
是床单摩擦的声音。
顺着声音看去,原来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那张简易的单人床上,一名少年正靠着冰冷的墙角,跪坐在白色的床单上。
少年本有一头堪比蓝天的水色短发,此时,却只是带着灰暗的光泽,凌乱的贴在少年的额角。而那变成了死气一般的灰蓝色双眼,空洞的,毫无生气的盯着房间的时钟。看着秒针经历了一分钟的时间,从12回到12。看着分针在每一个循环结束后,缓慢的往前爬了一小格。看着仿佛永远不会改变的时针,在不知觉间从一个数字挪到了另一个数字。
到底在低于零度的环境里,开着制冷的空调显示着16度的房间,是更冷了,还是反而便温暖了,这大概只有尝试过的人才知道。
此时只穿了一件湖蓝色衬衫的少年缩在那个墙角,紧紧抱着手中唯一的物品。
一把看着极长的枪,或许是用于狙击的步枪。少年头靠着步枪细长的枪管,身体微微发抖着,却只是更加紧的抱着手中的冰冷武器。当子弹顺着弹道冲出枪管,朝着自己的目标射去的时候,兵器会散发出极高的热量,但此时,他只是冰冷的金属品而已。
在这间冰冷的房间里,抱的再久,抱的再久,也无法从他身上获取一丝温度。少年能感觉到为了达到热平衡,那冰冷的枪管正在吸收着他身上所剩无几的热量。但就算如此,他也不想放手。
在这个空间,绝对不能放手这个唯一能保护他的武器。
被少年所隔绝的外界,只是个普通的中学校园。
如果不去关注那每人身上装配的武器,和络绎不绝从校园各处发出的噪音的话。
伴随着一声巨响,周围原本交战的几名学生,交换了一个暂时休战的眼神后,一起躲入了右手边那间无人的教室中。
大胆的几名成员在门口的位置偷瞄着教室外的状况,手中紧紧握着已经拉下保险的手枪。
在刚才发生爆炸的浓烟中,走出了一名与他们年龄相仿的少年。少年有一头扎眼的红发,他带着仿佛玩乐般的笑容,完全无视手中那枪的应有射程,直接瞄准了对他来说应该是死角的那间教室。
在几声枪响后,甚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几名学生,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。而随后从那名少年身后走出一个比他,甚至比大多同龄人都高大的多的少年,将手中的棒棒糖塞入口中,扛起巨大的火箭炮,瞬间炸毁了整间教室。
一分钟前的那声巨响,在距离不远的位置再次响起。
但就算校舍已经被无情的炸开了两个大洞,它却依旧不科学的屹立在这所校园里,完全没有塌毁的迹象。
如果要问为什么这些不符合社会伦理,不符合已知科学原理的事全部聚集在了这所学院的话,只因为这是梦而已。
只是梦而已。
少年假装没听到窗外不断传来的枪声与爆炸声,又一次抱紧了手中的武器。
***
黑子在窗口望了一眼几乎无法看到的体育馆,便收回了视线,走回了自己的教室。
他已经离开了,在暑假的最后一天,离开了那间他以为会在毕业那天都不舍得的体育馆。
他离开了已经无法给他带来快乐的篮球,离开了再也没有他立足点的篮球队,离开了再也无法看到他的青峰君。
黑子自嘲一般的扯了扯嘴角,把今天的午餐塞入了嘴里。
伴随着嘴如机械般的上下咀嚼,口中熏肉的香味,与面包甘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,随后藏在里面的芝士浓郁的味道也蔓延了出来,这款不愧是在帝光中学排行前三甲的面包,味道的比例恰到好处,可以让食用者充分享受午餐的美味。
但此时的黑子却怎么也感受不到他的美味。
想要冲淡口中的味道,他习惯的向着右边拿去。
却什么也没抓到。
黑子停了下来,静静的等了起来。
有那么一瞬间,他好像都忘了自己在等什么。
只是望着自己桌前的空位,像是在发呆一般。
桌前的位子始终没有被挪动,没有转过身,自己的桌子也始终如最初般整洁。除了自己放在桌边的书,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。
接着预备铃就响了。
黑子将只咬了一口的面包塞回了包装纸袋内。
那句等了又一个中午,却依旧没有等到的吃这么点下午怎么打球的话,也被他一起塞进了纸袋内,扔入了书包里。
已经永远不会等到了。
因为已经不打篮球了。
因为已经不在他身边了。
因为他已经看不到我了。
口内的残屑像是在口腔的高温下发酵吸收走了他全部的水分,让他的嗓子更加干渴起来。
2)
青峰直到预备铃最后一声回荡在已经安静下来的校园,才移开了盖在头上的杂志。
过去那个总是带着闪光的双眼,满脑都是篮球,有着用不完的精力的人好像只是幻觉一般,不知何时,已经再也没出现在现在的青峰脸上。
他有气无力的打了个哈欠,做了个下午也这么睡过去吧的决定。
今天的天气很好,适合睡午觉。
决定逃课睡觉的青峰调整了下姿势,将双手靠到了脑后以平躺的姿势望看到了天空。
天气太好也有麻烦的地方,比如太像了这个问题。
这种湛蓝的像是要滴下来的颜料一般的天空,就和已经消失的哲一个样子。
青峰皱着眉闭上了眼睛。
他的大脑拒绝着接受与哲相关的信息。
但好像故意不让他逃避似的,闭上了双眼,刚才印在视网膜上的天空,像是在这片天空上加了一层透明度为70%的黑色图层一般,依旧不依不挠的出现在青峰的视线中。
就连这点也和哲一样。
当自己开始厌倦了练习,开始逃避篮球,躲避着球队的训练的时候。哲比过去任何时刻都更粘人,每天出现在自己无法忽视掉的地方。
「青峰君,下午有训练,不要忘了。」
「青峰君,一起去部活室吧。」
「青峰君,不准逃。」
「青峰君,你肯定爱着篮球,不要逃避。」
「青峰君,跟我去练球。」
每天每天,每天每天,从早到晚,耳边都是哲不愿放弃的声音,用那双带着希望的坚定眼神,不断重复着那几句话。
每天每天,就好像不会厌倦一样。
烦死了,青峰觉得。
吵死了,哲你不能安静一下吗。
青峰想,消失吧。不要再缠着我了。放弃我吧。反正站在甚至看不到人影的顶点到底有多无聊,你根本不会懂得。
不要再管我了。
之后哲就消失了。
青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那个每天会来报道,回来抓着他去篮球部的人已经不见了。
赤司说,哲也退部了。
退部了。
就像我所希望的那样,真的抛下了我离开了。
这次轮到听觉了。
耳边开始盘旋起哲的声音。
不断重播着不只是哪天,好像还是在第四体育馆的最后一天,黑子对他说的话。
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。」
「就像你之前一直呆在我身边一样。」
「只要你愿意,我永远是你的影子。」
「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天。」
哲只是我身后的影子。
那么既篮球之后,另一个必需品也离开我了。
被篮球抛弃的我,失去了枯竭的希望。
之后影子也抛弃我了,残破不堪的我,到底还剩下点什么。
***
少年最后一次检查了自己的枪械。
虽然他对枪械并没有任何研究,但脑内就像已经被输入了程序一样,在摸到枪的瞬间,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操作要领。
因为也有看过不少电影,少年想这大概就是经常提到的AK47之类的已经被用烂的步枪了。少年将弹匣装入后,又在侧包内塞入了几条备用弹匣。
既然都送了,怎么不送我一把帅气点的枪。少年完全不在乎现在的背景和形势,一边吐槽这个世界的制造者,一边观察起了周围的情况。
他所处的屋顶自然目前还没什么人。
除了善于隐蔽和远程射击的狙击手,在屋顶实在没什么好处。一旦被小组包围,突围失败的话,就只有被杀和自杀两条路了。
少年整理完手边的全部物件,收入背包后冲下了楼梯。
与校园中其他人一样,少年穿着蓝色衬衫,黑色领带已经不知被他扔在了哪里。黝黑的皮肤,带着杀气的锐利颜色,稍微咧开的嘴,让他和手上这把突击步枪毫无突兀之处。
他很清楚手中的AK47,只适用于遭遇战等近距离战斗。所以无论何时,都奉行着主动出击的少年,在冲出建筑物后,开始靠着他野性的直觉搜索起了附近的学生。
其实并不明白自己行动的理由。
这个疯狂的世界除了枪支,什么也没有留下。
也不像玩过的任何一款游戏般给予必须攻略下哪里,或者得到什么的提示。脑内存在的就只有袭击一切活着的生物,让自己活下去的概念而已。
少年贴着墙躲在了一个拐角处,从拐角的透视镜上,能清楚看到在街道的右方,正有一组人往这边移动。
他调整了下呼吸,将手中的步枪准备到随时能出击的姿势。
随后在等待的时间里,脑内想起了那封一直没有收到回复的邮件。
如果是他的话,一定被分配到的是狙击枪吧。
少年是这么确信的,因为在这所校园,应该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狙击这项任务了。所以在一开始,他才会执着于呆在屋顶。
在屋顶或许可以遇到他。
然后只要他愿意的话,两人就能再次组队。
就和过去一样。
但邮件也好,等待的人也好,都没有出现。
少年硬是将思绪拉了回来,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。瞄了一眼透视镜,大约还有20秒。
以心跳作为计数器,少年开始倒数了遭遇的时机。
当数到0时,少年一个闪身,出现在了毫无准备的小组面前。
就在对面人在一秒的震惊,两秒的武器准备时间里,少年已经摆好了完美的射击姿势。
明明是第一次,手指却异常稳定的扣动了扳机,这把由冰冷金属制成的枪械,随着阻铁解脱击锤,子弹一颗颗滑过弹道,开始散发出惊人的热量。子弹冲出枪管的声音应该能遮盖一切,少年却还是清楚听到了子弹穿破皮肤,不断陷入人体内沉闷的声音。
一击,两击……
随着他的连射,眼前几个甚至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的同校生,就这样在沉闷的穿透声中,消耗尽了他们仅有的一条HP值。
但这并不是任何一款杀戮游戏。
HP归零的人,也不可能读取存档重新开始。
少年没有去看那些被他大概射成了蜂窝的尸体们。在这梦中的世界里,也没有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,在地上流淌着的血液,怎么也不会流淌到他的脚底。
明明说今天是绝好天气啊。
少年望向了灰色的天空。厚重的灰黑色乌云遮挡住了原本灿烂的阳光。而阳光似乎永不放弃,寻找着乌云层的每一个细缝,透过这些仅有的空间,将自己的光与热射入到了冰冷的地球上。
而从少年的视角看,那些金色的光线,与不断分裂开,又重新合体的乌云相组合着,就像是龟裂的大地,仿佛马上要彻底裂开。
就像马上要彻底坏掉一般的天空。
连这里,都这么无聊。
少年切了一声,甩甩因为刚才连射攻击而有点发麻的手,重新装入满堂的弹匣。离开了他的第一个战区。
3)
少年讨厌围绕在整个空间的,从没停歇过的交火声音。
这次是西北方向100公尺,上次是正南方向500公尺。现在正在交火的,是距离房间只有5公尺的楼下。
讨厌,不想听到,不想面对。
但这里变成战场,也是迟早的事。
只是逃避的话,和自杀是一样的行为。
少年紧紧闭上眼睛,最后一次缩紧了瘦小的身子,用力挤着身后的墙角,像是要把自己埋入墙内一般。怀里始终抱着那把一开始就存在的长枪。
再次睁开眼时,那层让水蓝浑浊的黑色已经开始消失,蓝色的双眸里闪着名为坚定的某些东西。
少年用最快速度跳下了床,穿上了被床边白色的外套,开始研究起手中这把上帝分配给他的武器。
这把长达130厘米的步枪,在他看到的第一眼就确信这是用于狙击的。
的确,如果是近身战,瘦弱的他没有任何优势。
而天生自带的存在感低弱技能,大概没有比狙击更适合的了吧。就算被敌人发现了,也可能完全看不到我吧。少年略自嘲了下,开始整理起了满地的子弹。
少年透过瞄准镜,观察起了周围的状况。
之前在楼下交火的一批人,胜利方似乎已经离开了。
并没有入侵公寓的打算。
整个东北方向射程范围内都没有任何人出没,少年稍微移动了下枪的位置,将视线移到了正北方向。
狙击的过程有时是枯燥乏味的。
特别是这种,无法得到任何情报的战场。
是否会有人接近这片区域,少年根本无从得知。能做的就只有透过瞄准镜,看着这个已经扭曲的世界。
他不明白这场战斗的意义。在醒来的那个早上,他的手边多出了这个冰冷的物件,而窗外也开始传来不停歇的枪击声。
没有接收到任何信号的大脑,却浮现了必须战斗几个字。
为什么要战斗。
和谁战斗。
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。
是我死了,就能永远逃离。
还是只有我赢了,才能阻止这场毫无根据的闹剧。
他无法理解也无从理解。
现在他能做的只有遵从大脑的指示,活下去。
正在少年认为正西方向也没有任何猎物,打算转换地点的时候,一个人影窜入了他的瞄准镜内。
少年吸了口气,调整了自己的呼吸。通过几次深呼吸,让一度加速的心跳重新回到了原有的平稳节奏,随后让自己的呼吸与心跳保持固定的节奏,右手的食指放入了扳机的位置。
给自己的姿势略微调整,让瞄准镜的十字对准了同校生的额头,在确定自己百分百能射中的信号从他大脑皮层发出指令的那一刻,右手食指扣动了扳机。
伴随着几乎难以察觉的咻的一声,子弹已经笔直朝着目标飞去。
高达936M/S的子弹,会在2秒后正中目标眉心,而对方甚至在无痛状况下,便离开了这个疯狂的战场。
少年站起身,拍去身上那些并不存在的硝烟,开始了移动的准备。
据说在这个世界任何反物理的行为都是允许的。
比如无视手中武器的射程,或者是排除掉血液散发出的带着浓烈血腥味的分子。
简直就是唯心观的世界嘛。
将这把名为L115A3的狙击枪背到身上,少年借用一个超长的助跑,跳到了对面的屋顶。
果然任何反物理行为都是可取的。
***
黑子站在诚凛的门口。
当门口这些樱花全部绽放,进入都四月的开学日后,他就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了。
这所全新的学校,全新的篮球。
以团队合作见长的篮球社。
黑子握了握自己的右拳。
这次,一定要救回青峰君。
毕业的那天,黑子整理了自己已经显得有些凌乱的房间。
从书架上搬下厚厚的篮球杂志,塞入了写着丢弃的纸箱内。将厨里一整排的篮球录影带抱下来,塞入了纸箱的第二层。
接着用再也不想打开的想法,用胶带来回反复贴着,将箱顶封了起来。
将衣橱内已经不再用的来球服仔细叠整齐,放入第二个写着丢弃的纸箱内。最后看了一眼写着自己背号的帝光球衣,将他塞入了纸箱的最里面。
堆在床头柜的几款游戏都是青峰爱玩的游戏,合着床头不知哪天被他压下的,有着两人合影的相框一起,丢入了纸箱内。
最后只剩下篮球了。
黑子最后一次让篮球在自己的指尖打转,做着只有他们俩能明白的告别。
再见。
但这种,只是逃避的行为吧。
抱着两大纸箱的黑子,想起了自己曾对青峰吼过的话。
那是不擅长大声说话的自己,唯一一次用这么大的声音吼吧。
「青峰君你这根本是逃避,逃避篮球,逃避上帝赐给你的天赋!」
接着青峰是怎么说的来着。
啊,想起来了。
黑子觉得至今,胸口还是会仿佛被鞭子抽了一般的发疼。
「连天赋都没有的你,根本没有教训我的资格吧。」
青峰是这么说的。用自己从来没听到过的冰冷声线。
那一瞬间,还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了。从来没有想过,那个总是揉着他头发,叫着他哲的人,竟然有如此让人颤抖的声音。
而那双看着他的深青色眼睛,就像是绝望一般,又像是在看着再也不想见到的事物一般。
盯着他,盯着他,扒开了他胸口的皮肤,让那颗跳动的心脏裸露到空气中。然后看着那鼓动着的心脏遭受细菌的感染,逐渐腐败,逐渐变弱。
最后,停止了跳动的心脏,只腐烂成了一团烂肉。
呼吸难受的黑子蹲在了路边,大口吸收着空气中的氧份,心脏似乎是在证明他还活着一般,以几乎每分钟超越了100的速度跳跃着。
果然我是没有资格的。
不但是没有天赋而已。
连我都在逃避,又有什么权利要求青峰君正视自己的前方。
又有什么权利让青峰君带着过去的心情打篮球。
不能逃避。
不能逃避。
像是在回应黑子的想法一般,身边传来了篮球撞击地面的咚咚声。
一个少年熟练的做着运球动作,接着完美的带球上篮。
进球后给自己打气一般的握着拳,身边的另一个少年扑过去大喊着恭喜,终于学会带球上篮了之类的话。
两人笑着搂成了一团,就像是赢得了总冠军般的叫着无意义的语气词。
曾经也做过这样的事吧。
黑子把纸箱丢在了一边,专心看起了街边球场内两名少年的练习。
他和青峰也练习过这个。
当然青峰很简单的就进球了。
而自己怎么也没法把篮球放入球框。
他放弃般的把篮球丢到了一边,青峰笑着捡回了那颗球,揉着他的头发说,我会陪着你练到学会为止。
这个也有过。
面对青峰的进攻,自己的防守根本就跟透明的似的,都没看他怎么晃动,就直接闪过了我,然后顺利进球。
这样的攻防练习几乎每天都在重复,自己坐在球场上,抱怨着青峰君这样的练习,根本对双方都没好处。
青峰还是咧着嘴笑着说,能和哲这样打球就可以了。没有比开心的打球更畅快的了。
这个也有过,这个也,还有这个。
这些全部。
他和青峰相遇的日子里,每天就只有打球而已。
像两个笨蛋一样的打球。
我竟然想丢掉这么重要的东西。
黑子没有让企图掉下来的液体冲破他的眼眶。
他现在还没有哭的资格,他必须负起责任。
抱着箱子走上了回家的路,黑子做下了一定要让青峰再次笑着打篮球的决定。
4)
照惯例逃掉了课后的训练,青峰今天选择了在寝室里打起了盹。
进入桐皇后,也只是越加证明了篮球的无聊而已。
每一个所谓有超强实力的人,甚至都无法够及他的脚后跟。那些放弃的眼神,空洞的眼神,甚至是恐惧的眼神,他已经看厌了。
这些连让他同情都不削的弱者。
青峰哼了一声,翻起了枕头底的写真。
既然这么无聊又为何不放弃。
只要不再打篮球,所有问题就能解决了吧。
不用再去看那些恶心到吐的眼神,不用在忍受没有强者的无聊,不用再想尽办法逃避每天的训练。
放弃不就好了。
不行。
不打篮球的话。
为什么不行。
这么无聊的活动。
因为…..
青峰明白,现在这样子,就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孩,跑进了阴暗的森林里,在等待着谁来带他回去一样。
在等待着,在篮球场等待着。
等待着谁。
哲那双从来不曾改变过的眼睛突然跳入了他的大脑中。
总是坚信着什么而闪耀着水蓝色光辉的眼睛。就算知道实力的差距,也不会改变的眼睛。就算被拉开几十分的差距,在比赛最后一秒结束前,都不断闪耀着的那双眼睛。
像是要把这双眼睛挥去一般,青峰甩开了手中的杂志。
砸到地上的杂志发出啪嗒的一声后,只有青峰一人的房间,又重新回归了寂静。
不可能是在等着他。
哲,是无法打败我的。
上周的比赛,也已经证明了这点。
任凭哲和诚凛如何挣扎,与桐皇的比分在自己上场后,也只能越拉越大一个选择而已。
篮球不是靠着坚持不懈的毅力就一定能有好结果的运动,不是喊着加油加油加油就一定有机会赢的运动。
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普通人到底有多无力,哲你应该比谁都了解。
哲消失的前一天,他用了自己能想到的最尖锐的话,赶走了这个永远呆在自己身边的影子。
他记得那时候哲那毫无血色的脸,那双写满了想逃走想马上离开这里的眼睛,却始终没带动起他的主人。
哲对他说,那我们最后比一场吧。
他答应了。
这场根本不需要猜测结果的比赛,在自己甚至没留下一滴汗的情况下就结束了。他不知道哲那天抱着篮球在球馆呆了多久。比赛结束后,他就带着联系着两人关系的最后仅剩的黏着点,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第四体育馆。
能战胜我的,只有我自己啊。哲。
青峰翻了个身,面对着白色的墙壁,企图以这种方式逼走脑内所有和哲相关的信息,找回最初打算的睡眠。
***
在短短的几天里,自己已经灭了不知多少个被他撞见的小组或是单人。少年靠在校内公车站的椅凳上,计算着口袋里剩余的弹匣。
只要不胡乱扫射,剩下的量应该够撑过今天。
少年侧头看了眼已经开始西下的夕阳。只有西方的一小片天空,被反射出似乎比鲜血更加鲜艳的红色,而自己头顶的那片天,早已从白天的死灰变成了更浑浊的深灰色。
从这场游戏开始的那天起,就算能感受到日光的直射,少年也没看到过原本应该存在的蓝色天空。
就像是他们枪支里弹出的硝烟沉积到了天空,形成了这片永远无法散去的乌云一般。
「如果我愿意,早就已经射杀青峰君三次了。」
一个清冷缺乏感情起伏的声音突然穿破了空气,刺入了少年的耳中。被成为青峰的少年一个激灵,用最快的速度握紧了手中的枪,摆好了射击的最佳姿势。
同时少年脑内正盘旋着,我个笨蛋,在这种随时有人偷袭的危险区域竟然发起了呆,死了都活该。
但声音的主人似乎并没有袭击他的打算。蓝发的少年蹲坐在他背后的靠椅上,他的左手边,是一把比坐着的他长出许多的狙击步枪,那还散发着热量的枪管说明着不久前,它刚刚完成过一项自己的工作。
「作为狙击手,竟然放过三次机会。太失格了吧,哲。」
青峰解除了警戒动作,重新回到了座位上,背对着哲坐下。将手中的枪靠在了自己的右手边。
身后的人好像缩了缩身子,青峰听到了皮鞋摩擦过塑料凳时有点牙酸的声音。
「现在袭击也可以。」
「近距离作战你只会被我秒杀吧。」
「好像是上帝怜悯,我还随身携带一把M9了。」
「这简直是作弊。」青峰摸了摸这把跟随了自己几天的伙伴,「不过,会死的依旧是你。」
「嗯,应该是的。」
青峰听到了身后人站起身的声音,但他并没有转身的打算。
手中的枪也依旧好好的在他的右手边。
他知道,哲并没有攻击的打算。
少年只是站起了身,背起了左手边的那把长枪,离开了这个无人的公车站。
直到连回荡在公车站最后的脚步声也消失,青峰才站起了身。
他一直无法猜透这名少年的所想所做的事。
在这个几乎快要碎裂的世界里,从他拿起枪的那刻起,除了惨叫声,他就没再和人有过任何的交流。
为了麻痹那些惨叫声给自己大脑皮层带来的刺激,某天起他带起了一直藏在包里的耳机。
利用耳机里不断流出的激烈摇滚乐,来隔绝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声音。就假装自己听不见一样。
他已经不在乎这个游戏的目的。
也不再去追求所谓的结局或是什么。
他现在只是单纯的做着机械式的活动而已,遇到人便让他死就好,只要自己活下去就好,其他的事已经无法去思考了。
而这种行为,也让他已经成为了这个游戏中最疯狂,也是最顶尖的玩家。
存活下来的人都知道,要注意那个拿着AK47乱闯,随时会出现在你面前,将你猎杀的凶恶猎人。
但这些并不是他想要的。
他到底,在这里追求的是什么。
5)
少年第一次在他的瞄准镜内看到那人的身影,那人正在奋力的厮杀。
少年看着他直到灭了最后一个敌人后,放开了右手的食指,等着他离开自己的狩猎范围。
黑子对着自己说,一定要把青峰君带回来。又做了一组基础练习。
虽然他觉得整个身体都已经不属于自己,大脑也无法再控制身体的动作,但抹掉遮住视线的汗水后,身体还是照着最初设定的那般练习着。
少年第二次看到他的时候,对方正躲在一堵墙后,如猎豹般死死盯着逐渐接近的猎物,身体逐渐摆出攻击的姿势,少年几乎觉得他手里的那把枪像是张开了骇人的大嘴,露出最凶猛的獠牙一般。
但少年将视线离开了瞄准镜,改变了自己枪管的方向,不再去观察那边的战况。
黑子相信就算面对压倒性的实力,自己还是能做到点什么的。比如把自己的愿望传达出去。就算徒劳也好,黑子依旧做着传球的动作,依旧去防守那个根本无人能敌的青峰大辉。
青峰君能听到的吧,我用我一辈子的认真正在传达的话语。
我用我的篮球正在传达的话语。
少年第三次捕捉到他时,那人正缩在一个几乎无人能发现的死角,啃着一整个的牛肉汉堡,享受着难得有肉的晚餐。
但就算是这种时候,他的那双眼睛依旧充满着警觉,下蹲的姿势让他任何时刻都能最快进入战斗状态。
少年啃下最后一口饼干后,做起了转移的准备。
黑子相信这次一定可以。
握了握右手的拳,又一次练习起了不久前才完成的新绝招。
我一定会用这双手,亲自把你带回来的,青峰君。
在那场几乎存活人口一半以上参与的猛兽歼灭战里,青峰像受伤做着最后抵抗的野兽,朝着围攻他的人脚底扫射着,让他们无法接近,给自己留下了最后的一点空间。
一直在500公里外观察着的少年丢下那把沉重的枪,用自己所能到达的最快速度往人群奔去。
那些人像看到了第二个怪物一般盯着他说「只要他活着,这个游戏就无法结束。」
少年回答说「我知道。」
「我们别无选择,只有将他这种异端消灭,游戏才有停止的可能。」
「那就交给我吧。」
少年送给他们了一个微笑,便不再顾那些人,径直走向了那人给自己做的最后的领地。
「青峰君。」
「不准过来。」
少年知道自己的左臂吃到了一颗子弹,其他都扫射在了他脚边。
少年没有停下脚步,踏入了从来没人敢进入的土地。
「青峰君,跟我回去吧。」
「我只能呆在这里而已。」
他的枪口指着少年的胸口,少年不顾那枪口散发的高温,用受伤的左手移开了根本没有力度的枪管。
「我要带你离开。」清冷的声线里,带着拒绝反对意见一般的坚定口气,没有受伤的右手,从口袋里取出了那把被称为作弊般存在的M9手枪。
「就算死了,我也无法离开这个荒谬的世界。」
「可以的,只要用它的话。」
少年拉下了手枪的保险,对着他的胸口,举起了枪。脚步不停的,一步步接近站在城市最中心的他。
当枪口终于抵住他的胸口时,少年将他抱进了怀里。
「只要一瞬间而已。」
「那么开枪吧。」
少年蹭了下他的脖颈的碎发,右手的食指扣下了扳机。
随着砰的一声。这个游戏终于要结束。
但众人所期盼的野兽并没有倒下。
在子弹穿越心脏的那刻,整个世界突然发出了玻璃碎裂的声音。
那片由硝烟构成的灰色天空碎成了无数片细小的玻璃片,从空中飘落下来,刺眼的暖色日光带着水蓝色的天空一起,回到了这片几乎干枯的世界。
人们手中的武器也在碎裂声中变成细小的闪光消失不见。
这个疯狂的世界,终于走到了尽头。
「青峰君,篮球,很有趣吧。」坐在夜晚的街头篮球场,已经做了几小时投篮训练的黑子,凑到了青峰的眼前。
「啊啊,超有趣的啊。」青峰把凑到眼前的黑子搂到怀里,用下巴反复蹭着他头顶的短发。
「谢谢你,哲。」
END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