·易拉罐
1)
年轻的青峰没法理解很多东西,每天光是篮球,就已经用尽了他的大脑了。
但他却越来越无法忽视脑内的某个和篮球无关的想法。
一个和哲有关的想法。
身边的五月正对他强硬灌输最近很火的某电视剧的剧情。
吵着如果未来的某天哲君也能这样为她戴上戒指,那她死也甘愿了。
啊……戒指。
那个拥有着能捆绑住对方一生魔力的道具。
其实不就是一个圈圈嘛。
不屑的青峰留下一句吐槽,把桃井抛在了后面。
「…青峰君?」
「…青峰君!」
面对着怎么叫唤都没反应的青峰,黑子不满得给了对方一个肘击。
吃痛回过神的青峰捂着肚子抱怨着的行为简直是谋杀。
黑子咬着吸管含糊地说着青峰君吃饭发呆是会遭天谴的。
望着手中还有大半个的面包,青峰发现自己今天已经第五次停下嘴边的活来考虑某些事了。
比如盯着易拉罐发呆,不,思考人生。
脑中一直盘旋着的,是一个环,圈住一个人一生的想法。
于是,身体行为永远不受大脑控制的青峰,在还没明白自己的意图前,已经将扯下的易拉罐扣环,塞到了那双夏天却依旧略带冰凉的手心。
那天哲对他说了什么呢。
怎么也听不到黑子声音的青峰,睁开了双眼。
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。
每个纹路都很熟悉。
却依旧记不起那天最后的内容。
「阿大,再不起床又要迟到了!」
「吵死了…」
应着楼下的叫喊声,青峰甩开那个略恼人的梦境,走进了卫生间。
床头没关上的抽屉里,躺着一枚易拉罐的扣环。
2)
从和哲再遇开始,一些被自己当做废品打包堆进自己大脑仓库的东西,就开始不安分的往外蹿,仿佛有生命一般,从各个细缝中钻出来,扰乱本已经打扫干净的心。
已经忘了上一次去训练是什么时候的青峰,在天台随便找了个地便躺了下来,撑着头翻着刚到手的工口杂志,假装着和过去没两样的样子,假装没察觉自己一次也没有将眼神放在杂志上过。
「aho峰君再不起来的话,等下无论赤司君说什么,我都不会帮你的。」
一睁开眼,青峰便看到黑子那双似乎永远看不出感情起伏的眼睛。
从来没注意到过,原来哲的眼睫毛有这么长,是说好近!
终于注意到两人距离的青峰,用力一个抬头,狠狠撞到了黑子的脑袋。
「痛...」
「痛.....呜哇...哲抱歉....」
看到黑子被自己略微撞红的额头,青峰心疼地将手凑了过去,轻轻地给黑子揉着。自从自己不经大脑的干了某件蠢事后,越来越在意起自己和哲的关系,而哲的态度却没有一点改变,和过去一般地相处着。
不过青峰记得,哲有好好收下那个废物般的环扣。
一直都收在他随身的衣服口袋里。
「青峰君这是在威胁我吗。」
「所以说抱歉了嘛....」停下手上的动作,将似乎还有点生气的黑子顺势拉到了自己身前,从背后搂过他的腰际,最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,将自己埋在了黑子的脖颈间。
「.....青峰君?」
「别吵....再睡会......」
搂在黑子腰间的左手,能感受到胳膊一直被某个异物搁着。
这种感受,总让青峰无比安心。
原来有这种想法的,不只是自己而已。
仓库里的东西就给我好好躺在里面睡觉,别再随便跑出来溜达了!青峰烦躁的胡乱翻起杂志来,最后几乎是用扔的方式将它丢在了一边。
灰暗的天空似乎是在回应青峰的心情一般,灰黑色的乌云开始吞并下最后几丝光线,开始加速的风声预示着阵雨的来临。
口袋里的那枚被丢弃的环扣,搁得青峰心口直发疼。
3)
听说诚凛也在温泉时,青峰第一个考虑的问题是,哲没问题么。
他记得哲几乎算得上是秒晕体质了。
接着假装很勉强得跟随全队到达旅店后,青峰又考虑着,见到哲怎么样才能自然。
帅气的走到他面前打招呼,哟哲,又见面了。
或者假装无视与他擦身而过,等着后面叫住他的声音。
再或者........
结果看到被火神抬出来的黑子,一秒前的胡思乱想全丢在了一边,只是习惯的将自己的宝矿力递了过去。
青峰偶尔会抱着能不能再回到过去的想法。
这种自己都想嗤之以鼻的天真无聊的想法。
更何况那个永远只看着未来,从不回头的哲,又怎么看得到始终停留在原地的自己。
那扇仓库的大门早就被自暴自弃的自己打开,任由过去将自己的房间淹没。
对于暑假过后黑子退部的消息,青峰并没有做出什么激烈反应。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样的结果。
知道只要哲愿意,自己永远找不到他,所以那之后便不再去见过他。
直到毕业那天,青峰望着自己桌上那个环扣和下面写着对不起的纸条,过去了很久很久,久到已经看不清纸条上的几个字的时候,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失去了曾经想一辈子留在身边的宝物。
而无能的自己只能将环扣越握越紧,看着被一滴滴液体模糊掉的字迹。
插在口袋里的手指不停来回搓着口袋中的环扣,几度想开口说出的话语,最终还是随着口中的饮料,一起咽回了肚子里。再次开口所说出的话,青峰清楚的知道自己口气有多差,知道每一句话,只会让哲离自己越来越远。
和火神并列站着,还是用那从来不变的眼神对自己发出宣战。曾以为那会永远是自己的位置,却似乎只是一个瞬间,已经由别人来替代。
青峰终于停下口袋中手的动作,将紧紧捏紧的环扣,随手丢入了一边的垃圾箱。
从易拉罐扯下的环扣,不过是一枚垃圾而已。
4)
「...阿大」
「..恩..恩?!?!」很久没从黑子的嘴里听到这个称呼,一时不知给什么反应的青峰,连手中转着的篮球也掉落下来,滚到了黑子的脚边。
黑子将手边的球抱在怀里,转过头用那双依旧似乎永远看不出感情波动的眼睛望着青峰。
青峰有那么一瞬以为黑子就要消失在夜色中,伸出了双手,想去拉住黑子。
「阿大......不要害怕前进。」
「阿大......不要再一个人留在过去了。」
「阿大......重新开始吧。」
青峰最后记得的,是黑子似乎能将人融化的那抹淡淡的微笑。
将思绪拉回到现场的比赛中,球场上,黑子正在为了自己的,学长的,诚凛的梦想,一次次做出完美的传球。
青峰想自己果然是个胆小鬼吧,那天晚上,害怕黑子之后会说出的话,逃一般的回到了家。一整晚脑内都盘旋着黑子的那三句话,打开床头的抽屉,才想起自己已经把那个环扣丢在了那家旅店的垃圾桶。
在床上翻了几个身,窗口已经漏进了清晨的微弱光线。
最后青峰顶着充满血丝的双眼来到公园篮球场,黑子也只是吐槽了句,青峰君怎么像每次比赛当天的火神君,对那晚的事不再提过。
对阳泉的比赛,诚凛最终还是艰难获胜。
犹豫再三,青峰还是拐了个弯,走向了诚凛的休息室。
既然连最不能丢的东西都能随意扔了,还有什么不能放下。
的确是到了走出过去的时候。
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的青峰,正想对不远处走来的黑子的打招呼。
却看到黑子正气势冲冲的往自己走来。
「青峰君你是笨蛋吗?你是笨蛋吧!」
黑子少有的对着人吼了起来。
「啊当然是笨蛋,因为是aho峰吧!」
几秒钟前还在感伤自己恋情终于要结束了的青峰一头雾水,「哈?!我说过不准叫我aho峰吧!」
「随便误解别人话的人不是笨蛋是什么,不要狡辩看你表情就知道了,你有好好记得我当时说的话吗!」
这样对着人吼的黑子真的很少见,青峰记得,上次见他这个样子,似乎还是因为自己偷喝了他的香草奶昔。
「手伸出来!」
清楚了解到现在的黑子千万不能得罪的青峰,乖乖伸出了自己的手。
塞入自己手心的,是还略带着黑子体温的金属物件,青峰吃惊地展开手,看到的,是已经被他丢弃的那个环扣。
几乎天天拿着它的青峰,是不会认错的。就是那个夏天,在天台上送给了黑子的环扣。
「如果忘了,这个要丢要扔随便你,我再也不会去捡回来了。」
那天在天台上黑子的话,无论自己怎么在仓库里翻找,也找不到答案的话语,终于,像找到了钥匙般,从锁住的箱子里蹦了出来。
『我想青峰君大概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。』
拉住转头想走的黑子,将黑子的手,如同宝物般放在自己的手心。
『所以我就当我的理解来收下他了。』
将已经变的带着点锈迹,不再光亮的环扣,慢慢戴入黑子的无名指。
『作为回礼,我会一辈子打篮球,』
另一只手环住黑子的腰间,弯下腰,凑近他的唇。
『一辈子和你一起,阿大。』
亲了下去。
END.